急救室的燈一直沒有滅，紅色的燈光讓霍凈彥覺得無比的刺目，在急救室門前不停地轉來轉去。

即使親手將裴絲絲送到了醫生手裏，他依舊不放心。

再次走到走廊盡頭的吸煙區，熟練地摸出口袋裏的煙盒，打開。

空了。

索性將手中的煙盒一起扔進了垃圾桶。

他不是一個有煙癮的人，很多時候只是為了應酬。了解他的人都知道，他可能一個月都抽不上一盒煙，帶煙有時更像一種禮節。

可現在，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。

霍凈彥蹙著眉，臉上的焦急更甚。

憤怒、焦急、暴躁、擔心、害怕……

他的情緒從來沒有這麽失控過。

急救室的燈還在亮著，一個出來的醫生都沒有。

“醫生怎麽說？絲絲怎麽樣了？”

沙啞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，霍凈彥擡頭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 人，整張臉黑了個徹底。

“通知下去，來看絲絲的同學，都不要讓保鏢放進來了。”

掛掉電話，顧染還站在霍凈彥對面，又往這裏走了幾步。

“霍先生，絲絲怎麽樣了?”

顧染沈著氣，堅持不懈地問道。

和霍凈彥一樣，顧染也是直接驅車來了醫院，身上厚厚的雪在奔波中已經化成了水珠，兩個人都濕漉漉的，看起來頗為狼狽。

霍凈彥還是沒有開口，卻也一步步朝著顧染走去。

面前的男人也有著一米八多的身高，面容稱得上徑直，說話彬彬有禮，即使身上看起來已經狼狽不堪，可站在那裏，還有有著一種玉樹臨風的風度。

將裴絲絲拐走的，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嗎？

霍凈彥抿著嘴，擡著頭又向顧染走近了一步，眸色暗沈，不帶一點起伏，手在身側緊緊握著，胳膊上的青筋時隱時現。

他長得本就比顧染高些，完美的身形在襯衫的襯托下顯得英俊挺拔，和顧染不同，他的五官更為立體，但是快步走過來，就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透露出的冷肅感，如果對面站著的不是心理素質足夠強大的顧染，而是一個普通人，怕這時已經忍不住落荒而逃了。

顧染在心裏暗嘆一聲糟糕，自己又晚了一步。剛剛汽車開到門口，就已經被聞訊而來的娛樂記者團團圍住。

因為擔心，他也顧不得掩飾打扮或躲躲藏藏，直接硬著頭皮一言不發地從人群裏擠了進來。

可終究還是耽誤了時間。

從認識裴絲絲到山腳找人，再到現在的救人，他似乎，總是落後霍凈彥半拍。

無視霍凈彥周身散發的寒氣，顧染第三次開口。

“霍先生，絲絲現在怎麽樣了？”

走廊空無一人，顧染的聲音不大，但在空曠的走廊裏，卻有了回音。

“怎麽樣？你既然當初能悄無聲息地帶走了絲絲，為什麽不照顧好她？”

顧染看起來從容有禮的舉止在霍凈彥看起來格外地礙眼，再也控制不住心裏的怒氣，他上前兩步，直接揪住了顧染的領口，往前使勁一推。顧染整個人就被按在了墻上。

為什麽？

霍凈彥的質問讓顧染想要哭笑，卻發現自己連自嘲都沒有力氣了。

鬼知道為什麽，為什麽自己總是差一步，為什麽絲絲會發生這樣的意外，為什麽自己沒有保護好那個耀眼的女孩。

可霍凈彥不也讓他受傷了嗎？

顧染的心裏已經波濤洶湧，面上卻仍是一片從容，低垂著的眼瞼掩蓋了他所有的心思。

這次，歸根到底還是怪自己啊。

霍凈彥的手還沒有放下，手還是紅的，斑斑點點有些血跡，大概是找人時，把自己凍傷了。

顧染也沒有再矯情，一手扯開了霍凈彥抓著自己領口的手，往旁邊挪了幾步，轉身，正對著霍凈彥。

他的身形挺拔，站在那裏如同一棵挺拔的白楊樹，直視著怒氣沖沖的霍凈彥，眼裏沒有絲毫的懼意。

“抱歉。”

半響之後，顧染充滿歉意地閉上了眼睛，深深地彎下腰與腿成九十度，鞠了一躬。

抱歉我沒有照顧好絲絲，抱歉在絲絲遇險時，陪在她身邊的不是我，抱歉……

“所以，絲絲現在情況到底怎麽樣了？”

再擡起頭，顧染忍不住再次詢問裴絲絲的情況。

可霍凈彥仍舊一言不發地死死地盯著顧染。

下一秒，拳頭擦著顧染的臉重重地打到了墻上，墻上的粉末紛紛揚揚地掉落。

巨大的聲音在走廊回蕩，砸得人耳膜生疼。

“不管她怎麽樣都和你沒關系了。我不會讓絲絲，再和你見面。你可以走了。”

霍凈彥的眼睛微微瞇起，黑眸瞬間蒙上了一層冷意，威脅道意味毫不掩飾。

拳頭在身側松松合合，最終，還是沒有落到顧染的臉上。

理智上，他清楚地知道這件事和顧染無關，是天災人禍，何況顧染為了救裴絲絲也是盡了力；可情感上，裴絲絲跟著顧染來了柏林，在顧染的眼皮子底下遭遇雪崩，他無論怎樣都無法接受，更不用說和這個演員討論自己喜歡的人的安危。

“還不走？”

霍凈彥再次開口，盯著顧染的眼神，就像一只瞄準了獵物伺機而動的獵豹。

顧染一怔，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反應，只覺得心裏堵得厲害。

不放心裴絲絲的安危，所以他才死皮賴臉的一直在這和霍凈彥周旋，卻沒想到還是要被轟走了。

心知再不離開，霍凈彥恐怕就要用保鏢“請”人了。

顧染也就不再磨蹭，轉身往後門走去，現在的前門肯定已經快要被娛記堵死了吧。

這些人真是一輩子都不想再見了。

而絲絲呢？自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嗎。

這樣想著，心裏更加酸的難受，就好像把一塊沾滿了陳年老酸醋的年華塞在了自己心口，上不來也下不去，還嗆得人，只想落淚。

越想越不對勁，顧染從慢步到競走，轉彎離開霍凈彥的視線之後，幹脆小跑著落荒而逃。

都怪醫院，消毒水味實在太難聞了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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